论文摘要
尽管胡适的方法论在中国现代学术史上有巨大影响,从哲学角度探讨此方法论得失的文章却屈指可数,并且都是零星之论,大多数不但内容重复,而且充满了误解。就作者所知,本文是第一篇系统研究胡适方法论的论文。在这篇文章中,我试图(ⅰ)澄清对胡适方法论的若干流行误解;(ⅱ)重构出胡适方法论的基本内容,包括方法论原则和他对原则的辩护等等;(ⅲ)比较胡适方法论与正统实验主义(尤其是杜威)方法论的异同;(ⅳ)分析当前学术界对胡适方法论之批评的得失;(ⅴ)指出胡适方法论的主要缺陷。本文的主要结论有:(1)胡适方法论的第一步是排除无意义的问题。(2)实验主义的意义原则决定了胡适对形而上学和新兴社会科学的态度。(3)胡适含糊带过“确定问题”这个杜威“五步法”的第二个重要环节。(4)胡适所谓“大胆的假设”之“大胆”,只是听任直觉和经验的暗示,并非任意发挥主观想象力。(5)胡适的方法论不是波普尔式的假设—演绎主义,他明白承认归纳法的重要,但他确实忽视了对归纳的讨论,甚至把归纳法排除在“提出假设→挑选假设→证明假设”这三步之外。(6)在求证假设之前,胡适强调了选择假设的重要。选择假设的逻辑似abduction。(7)胡适在介绍实验主义的文章中所表现出来的真理观与他学术研究中所采取的真理观并不同。他尤其忽视了正统实验主义真理观中的约定主义。(8)胡适的真理观(证实理论)实际是“基础—融贯主义”。(9)胡适举例说明他的科学方法时,只涉及史实考订、校勘学和训诂学三种,这多少反映了他的“科学方法”在人文科学方面的适用范围。(10)胡适提倡“存疑主义”,提倡不带任何偏见地做研究,与正统实验主义相矛盾。(11)胡适注意到了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之间的差异,但认为它们的方法在根本上是相同的。(12)胡适对他宣传的“科学方法”进行了辩护,但他的辩护缺乏力量。(13)胡适主张“方法的统一”,并为之进行了辩护,但他的辩护有许多漏洞。(14)胡适认为观察渗透着价值和理论,纯粹中立的观察是无用的。(15)胡适误解了杜威的“历史的方法”(genetic method)。(16)胡适在价值问题、因果说明问题和诠释问题上忽视了杜威对问题情境的强调。他的“科学方法”在运用到这三个问题上时,遇到了巨大困难。